【HP/翻译】where there's a will（3,完结）-Commelina

原网站：AO3（12391806）

作者：aloneintherain

前文：(1) (2)

十二个月以来，哈利忍受着血液羽毛笔和他经过霍格沃茨的走廊时总能听见的窃窃私语声，整个巫师界用手堵着耳朵假装家门口没有战争，直到魔法部终于看到伏地魔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一如既往地可怕。

哈利并不赞赏福吉目瞪口呆的样子。他靠在墙上，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无法直立。他看起来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无数个无法修复的碎片。

用门钥匙回到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后，他语无伦次，浑身发抖，用一生中从未有过的音量大声喊叫。他想结束这一切，他受够了，他想退出，他再也不想当“大难不死的男孩”了，他不想再处于那个位置，看着他的朋友和家人身陷险境，或是在石地板上打滚，痛苦得说不出话，希望能有人好心地杀了他——

然后邓布利多让哈利坐下，告诉了他预言的事。令人窒息的悲痛被压缩成了他胸腔后方一个紧实的结，剩下的只有惆怅和沉闷的领悟——这一切，痛苦、悲伤和整场战争，都像他的伤疤一样深深烙在了他身上。对哈利而言，没有退路，没有闪光的出口标志。

——————————

现在《预言家日报》相信伏地魔回来了，他们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执着于哈利。他们称他为“一个呼吁真理的孤独的声音”。他们赞扬他，说什么“他被认为是精神错乱，却坚守着自己的立场从未动摇过”，而哈利对此并不领情。人们总有一天会知道他是对的，这个念头在今年年初曾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但现在，哈利丝毫没有被平反的感觉，他只觉得疲惫。

罗恩和赫敏比哈利更愤怒。他们为他打抱不平，义愤填膺地指责《预言家日报》和魔法部。哈利对此非常感激，要是他们这时没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就更好了。

哈利没有告诉他们预言的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

六年级刚开始的时候，赫敏把他们拉进了一条空荡荡的走廊。“我一直在想，”她说，“你的遗嘱。”

哈利全身一僵。“我不会把它作废，赫敏。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利。是我帮你立遗嘱的，不是吗？”

“别再对我们这么戒备了，哥们。”罗恩说，“我们知道你去年过得有多艰难，但把我们推开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哈利粗重地呼了口气。“对不起。”

“没关系。”她说着微微一笑，“我只是——我也想搞一个。我是说，遗嘱。”

“什么？”

“我也是。”罗恩说，“我的东西不多，而且大部分东西本来就会给我的家人，但是，嗯……”

“神秘人回来了，我们都需要现实点，”赫敏说，“我们很快就要十七岁了。”

哈利望着窗外。夏天才刚刚开始融化为秋天，大地沐浴着阳光，生机勃勃。世界看起来就像每年九月时一样，仿佛并未来到战争的边缘。

“这不该是你们需要做的选择。”哈利说。

“这也不该是你当时需要做的选择。”罗恩说，声音比哈利预想的更大，“你当时才十四岁，我们已经快成年了。”

哈利想起了去年被所有人小心呵护着是什么感觉。他不能做同样的事。

他用手捋了捋头发，说：“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

罗恩在早餐时把他盘子里的鸡蛋推来推去。哈利拿刀的钝边碰了碰他，问道：“你还好吗？”

赫敏从粥碗上抬起头看着他们。当她看到罗恩在摆弄盘子里的炒鸡蛋而不是把鸡蛋塞进嘴里时，她皱起了眉头。

“我没事，只是……”罗恩说着活动了一下肩膀，“葬礼会很贵吧？”

赫敏放下了勺子。“是啊。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我会把我的古灵阁金库留给韦斯莱夫妇。”哈利说，“好吧，我是说它的大部分。我给莱姆斯也留了一点。”

“哥们。”罗恩说。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的钱应该会给你的家人。”哈利耸耸肩说，突然开始着迷地盯着他吃了一半的早餐，“我只是想确保我的也一样。”

“伙计们，别把我的葬礼办得太花哨。”罗恩用轻松的语气说，“要是我死了，在后院挖个大坑就好。”

“我会把我能找到的最大的棍子插上去的。”

西莫坐到哈利旁边的座位上，咧嘴笑着。“罗恩为什么要死了？又被斯内普关禁闭了？”

赫敏没有重新拿起勺子。她看起来不饿了。罗恩却又开始大口吃起了早餐。

哈利对西莫抿嘴一笑。“差不多吧。”

——————————

在与罗恩和情绪低落的赫敏一起去上变形课的路上，哈利看到走廊里几乎没有人，便说：“我们说不定会办一场共同葬礼。”

“什么？”罗恩问。

哈利并不是想重新提起这件事，而是无法释怀。虽然哈利不想插手赫敏-罗恩-拉文德的混乱局面，但在这里他必须干预。

“共同葬礼。”哈利说，“你以为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就不会在旁边一起被干掉吗？”

“共同葬礼。”罗恩慢慢地念出这几个字。

“我也会在那里的。”赫敏说。她似乎恢复了一点气色。“我们都会死。”

“共同葬礼。”罗恩又说了一遍，坚定地点点头。“好的。共同葬礼。”

——————————

“天啊！”吉米·珀克斯说。更衣室安静下来。“罗恩，发生什么了？”

罗恩急忙穿好衬衫，但他们都瞥见了他小臂和肩膀上的粗线条。有些疤痕很淡，有些则是突兀的暗粉色。哈利的心一沉。他认出这些疤痕是去年在魔法部的那场袭击中留下的。

“没什么。”罗恩嘟囔道。

里奇·库蒂用一种新的欣赏目光盯着他。“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什么。你跟巨乌贼打架输了吗？”

“别管他了。”哈利用队长的威严语气说。当他们在空中时，这通常能奏效，但在这里，他们根本不理他。

“是不是……”里奇压低了声音，“是食死徒干的吗？”

罗恩耸耸肩。“差不多吧。”

更年轻的男孩们带着一种新的敬畏之情看着他，罗恩似乎对他受到的关注感到既高兴又不自在。

消息很快在霍格沃茨传开了。那天晚上，罗恩坐在哈利旁边的扶手椅上，凝视着摇曳的炉火。

“一直有人来找我，”罗恩说，“他们都在问伤疤的事。有些人甚至想看看它们。拉文德第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反应特别奇怪——嗲声嗲气地安慰我什么的。”罗恩用一只手摸着胸口，皱起了眉头，仿佛伤口还未愈合、还在痛。“太他妈奇怪了。那个晚上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一晚，但总有人想跟我聊聊它，好像它是一场魁地奇比赛一样。好像我——”罗恩停了下来，然后看向哈利。他意识到自己在跟谁说话后才接着说：“好像我没有被它害得到现在都做噩梦一样。”

“是啊。”哈利说，“这糟透了，不是吗？”

罗恩理解地看着他，说：“是啊。”

——————————

遗嘱在战争中没什么用处。如果他们死了，他们所有的东西都会丢失、烧毁或者被洗劫一空。反正哈利也不在乎。书本和长袍他已经用不上了。海德薇死了。而且他愿意交出他的一切——扫帚，隐形衣，甚至是戈德里克山谷的那栋被毁了一半、几乎可以算作他童年的家的房子——如果这能为他在乎的人换来平安的话。

不过，有时候，在他的脑海中描绘这份遗嘱也会有所帮助。他们掌握的信息太少，计划的制定异常艰难，但哈利至少可以在这件事上做出决定，即使没有人会听从它。坐在黎明前的森林里，仔细检查他遗嘱的内容——这能让他平静下来。不知是因为这提醒了他他仍然拥有谁、拥有什么，还是因为这提醒了他，即使他没能活到最后，魔法世界也未必会失去希望。

——————————

“你不明白这种滋味。”罗恩说，一只手攥着衬衫。魂器就在他的手上方几英寸，恰好在心脏的位置。“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在这里。”哈利脱口而出。他猛地吸了口气，接着又吸了口气，用一只手捋了捋他长长的乱发。“妈的！我也不放心大家，但我现在忙着担心——担心——”

“担心我们。”赫敏小声说完。

“担心怎么结束这一切。”

“好吧，现在的进展确实挺值得担心的。”罗恩说。

哈利的话悬在他们之间：我的家人在这里，我的家人在这里，我的家人在这里。

“我妈妈。”罗恩开始说。他攥着衬衫的那只手移动着，直到它按在他的心脏上。“我全家都他妈是凤凰社的成员。他们在那里战斗，而我们只是在露营——”

罗恩的目光变得模糊而呆滞，嘴巴还不停地动着。赫敏朝他喊道：“把挂坠盒摘下来，罗恩！把它摘下来。”

哈利意识到自己刚才其实就是在说，你们就是我的家人，但两人都没有回应。在战争中，这是一个如此微不足道的烦恼，几乎不算是拒绝，但它留在哈利心头，像苔藓一样在他的肋骨上蔓延。

哈利叫他走。罗恩扯下挂坠盒，把它丢给赫敏。他顿了顿，从背包里翻出一卷皱巴巴的羊皮纸，把它也塞给了她，然后就冲出帐篷，冲进了黑暗的森林。

赫敏把两样东西都扔在地上，然后追了上去。现在只剩哈利一个人了，他捡起了它们。挂坠盒很温暖，仿佛一直沐浴在夏日的阳光里。他展开了羊皮纸。第一行写着，罗纳德·B·韦斯莱的遗嘱。

哈利粗略地读了读。羊皮纸上列出的大部分人是韦斯莱家的——罗恩把他收藏的巧克力蛙卡片留给查理，把剩下的钱都留给韦斯莱夫妇——但哈利看到自己的名字也在上面。

我把我的熄灯器留给哈利·J·波特，这样当我不在的时候，它就能给他带来光明，提醒他即使在黑暗的时刻也要继续前进。

哈利在帐篷中央坐了下来，手里攥着魂器和罗恩的遗嘱。赫敏喊罗恩回来的声音回荡在树林里，穿透了帐篷薄薄的内衬。

——————————

哈利差点淹死，罗恩救了他。他们一剑劈了挂坠盒，赫敏就差没一剑劈了罗恩。那天早上晚些时候，他们一起坐在露营床上，罗恩清了清嗓子说：“我的遗嘱还在你们这里吗？”

“有点破了，但是还在。”

“那就好。”他们陷入沉默。赫敏一边在帐篷前放哨，一边重新把罗恩写进她的遗嘱。哈利没想到她居然一气之下把他删掉了。“我当时说的那些话……”

“那不是你。”

罗恩摇摇头。“这不重要。你说我们是你的家人，你在为我们担心，然后我就这么走了。我甚至没意识到你说了什么，直到走后我才回过神来。”

哈利摆弄着偷来的魔杖，在手指间滚动着它。它散发出的能量不是恶意的，但也不是善意的。“没事。”

“不，听着——在我离开的整段时间里，我都为你们俩担心得魂不守舍。而且我比之前为其他人担心的时候更放不下心了，因为，呃……我应该在这里关心你们，我属于这里。”

“你需要和你的家人在一起。”赫敏在帐篷门口说，他们都吓了一跳。她双手抱胸，但她的目光像黄油一样柔软。“和我们在一起。”

罗恩清清嗓子。“对。和家人在一起。”

——————————

震惊使他麻木。哈利不确定这是为什么。他从十四岁起就准备面对死亡了。

现实地面对自己死亡的可能性在当时就很困难，但毫无疑问地知道自己将在日出前死去，这完全是另一回事。当哈利走进森林时，他一遍又一遍地背诵他的遗嘱，直到它变得像一首怪异的摇篮曲。

哈利死了，然后他重新站起来，结束了这一切。罗恩和赫敏灰头土脸的，几乎像野兽一样，他们穿过人群来到他身边。他们挤在一起，攥着彼此的衣服，与其说是拥抱，不如说是互相死死抓着。然后大家都加入了。金妮，纳威，卢娜，麦格，金斯莱——所有人都挤在一起，高声喊叫着，抓着周围涌来的人，因疲惫和几近痛苦的解脱而哭泣。

哈利那份破破烂烂的遗嘱仍然藏在赫敏的无底小包里，没有使用的必要。

——————————

哈利·詹姆·波特的遗嘱

我把我的火弩箭、我去世时拥有的所有魁地奇收藏品和活点地图格里莫广场12号留给罗纳德·比利尔斯·韦斯莱，由他决定如何处置。

我留给赫敏·琴·格兰杰的是我的书本和猫头鹰海德薇，希望她能代我照顾她。如果赫敏·琴·格兰杰不愿意或者不能照顾我的猫头鹰，那么她应当把她交给罗纳德·比利尔斯·韦斯莱。我的隐形衣，希望它能保护她和她的朋友们。

我向鲁伯·海格归还我父母的全部照片，感谢他给了我关于我家人的一点记忆，希望他能把这些照片裱在一个好地方。

我把我的隐形衣留给我的教父小天狼星·布莱克，以使他能再次见到太阳。

我把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宅留给莱姆斯·约翰·卢平。该财产的管理或改建由他自行决定。我把格里莫广场12号也留给他，由他随意处置。

我把我的课本和长袍捐赠给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我留给爱德华·莱姆斯·卢平的是活点地图和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宅，后者本该是我自己和卢平一家共同的温馨家园。其管理或改建由他自行决定。

古灵阁金库的确切划分如下：四分之一给莱姆斯·约翰·卢平爱德华·莱姆斯·卢平，四分之三给亚瑟·韦斯莱和莫莉·韦斯莱。四分之一给亚瑟·韦斯莱和莫莉·韦斯莱，四分之一给罗纳德·比利尔斯·韦斯莱，四分之一给赫敏·琴·格兰杰。如果罗纳德·比利尔斯·韦斯莱在我死后6个月内遇害，我金库中的钱将被用于支付所有丧葬费用。

签名

哈利·詹姆·波特